蟹膏老汤圆

FUSE

 

056.

 

“要加入我们这边？”

“嗯。”

“你哥呢？他这回没把你拴裤腰带上？”

“那边早就满员了，而且他在队里是最小的师弟，没有话语权呀啊啦啦~我自由啦~~~”

“……可是你才二年级，没有组队的必要……”

“不管不管！你这学期选修课一个都没选，就为了空时间给天仙学长！谁陪我玩！啊！你个重色轻友的！”

“……”能不能不要说得好像你前面十几年人生有朋友陪着玩似的。

 

“……就是这样。”王源摊手。

“可以啊。”王俊凯放下量角尺，从空间投影里撩了撩眼皮，“反正我们这多谁都不多。再说我也看明白了，你学长我空有一身虚名，找的队员全是冲你来的。”

“学长，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是吗。”王俊凯绕过模拟战场投影仪，靠在王源身边抬下巴，“那边那俩，还要在咱家沙发上住多久？”

“快了快了，”王源干笑了两声，“今天他就能醒。学长不要生气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七级浮屠，嘿嘿……”

“天仙学长在做作业嘛？我来帮你！”伍舟一进王俊凯的宿舍门就挽起袖子踢踢脚边的时光机，电饭锅欢快地翻滚了两圈。“不是我吹，这个学校编战术分析程序的，我伍老二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你不是制甲系的么。”王俊凯不置可否地接过时光机的数据线插在模拟器上。

“是啊。怎么地？”伍老二同学还翻了个白眼。

“……”还能怎么地。

王源在他学长意味不明的笑容中屁股向后挪到了自家沙发旁边，低头看了一眼躺在上面的人，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眉头锁了起来。

“怎么？不好办？”罗庭信坐在沙发旁的软墩上，眼睛没有离开过心电监视屏。

“看你的预期是什么了。”王源把手放在刘一麟心脏的位置，鲁班力缓缓随着循环的液体流到四肢百骸。“要他醒容易，更换几套老旧的零件也不是问题。现有的机械垃圾和化学反应废物我也可以帮他清理掉。但这都不是长久之计。”

王源抬手掀开盖在刘一麟身上的薄被，看着眼前由三分之一人的肉体和从左肩往下包括心脏在内的三分之二的人形机械拼接而成的奇特身体，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

“因为他不是机器。他是个人。”

两天前罗庭信背着奄奄一息的刘一麟出现在宿舍门口的时候王源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毛病。情报有限而在独自苦思冥想的他就这样被唯一的关键线索人物主动找上了门。罗庭信说，你救他，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然而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被刘一麟异常的身体状态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王源第一次见到这样精妙的机械结构。心脏一分为二，一部分提供肉体部分的血液循环，一部分用有机溶液代替血液，模仿人体循环机理运转大半个身体的仿生机械。这些特殊的金属躯干具有套索式的拉伸结构，能配合着肉体的成长而同步舒张，让一个仅拥有三分之一身体残存的孩子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甚至考入了第一军校，读到了五年级，却没有被人发现。

可惜，制作机械的人并没有做到跟踪维护。很多核心构造已经老化，代替神经传导的合金接驳出现严重问题，导致生物电传递紊乱，大脑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此外，虽然供给能量的化学反应仍在继续，但生成的化合物垃圾大量存在于循环系统和零件各处，这些垃圾像普通人身体中的肿瘤一样，会以疼痛的方式反馈给大脑。王源能猜到，这些年，刘一麟活得非常痛苦。

王源早些时候为他梳理了全身的神经接驳，把关键位置的杂物剔除，又在心脏旁边装了一个简易的微型透析器，把充当血液的有机溶液中的大型杂物过滤掉。他还不是很清楚溶液的具体成分以及替代血液的作用机制，所以其他的部分他完全不敢乱动。

忽然，罗庭信面前的心电监视屏响起了急促的报警铃声。由于溶液的渗透压短时间内下降过速，机械血管承受的压强忽然降低，整体平衡被打乱。王源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汗珠。

“喂！你！心脏是怎么跳的！打拍子给我！快！”

接到命令的罗庭信伸出一只手搭上王源的手腕，模拟心脏的收缩舒张，一轻一重交替拍打。王源按照这个节奏用鲁班力控制机械心脏，增加收放的幅度来稳定血压。几分钟后，报警消失，但人体那部分的体温却开始下降。

罗庭信翻出一管针剂注射到右臂的血管里，却收效甚微。

“死人啦死人啦！！！学长学长学长！救命啊啊啊啊啊！！！”

 

再次客串了起死回生神棍的王俊凯学长回绝了米鲁西的吃饭邀请，看了一眼已经被伍舟编的程序完成了一大半的战术作业，对着远处几乎把自己的脸埋进刘一麟胸口的搭档的圆溜溜的后脑勺摇摇头。

“如果再有一种其他办法，我都不会来找你们。”罗庭信用电子板做着自己的医学系作业。触控笔上下飞舞，眼花缭乱的题目没让他有片刻犹豫。

“现在说这个没用。”王俊凯用手环查看食堂的外卖订餐页面，“你吃什么？还有，躺着的那个，需不需要吃饭？”

“你有些地方真的很像你的养父。”罗庭信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王俊凯，“都很擅长蛊惑人心的那一套。”

“小伍吃什么？”

“随便！”

“没有随便这道菜！”

“那跟王源一样！”

“王源，你吃什么？”

“山水楼！”

“你说王源要是知道，你了解的情报比他以为的多得多，但却不告诉他，他会不会生气？”罗庭信压低声线。

“肉包子不行！你应该多吃蔬菜，你今天早上又没大便吧？你看看，便秘对身体不好……”

“天仙学长你好烦！”伍舟捂住耳朵。

“你闭嘴！”王俊凯呛了一句回去，又转过头面向后半句话没出口的罗庭信，“还有你。”

“大便！对了，就是这个！我怎么没想到！”王源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张开双手冲过来给了王俊凯一个熊抱。“学长你太猛了太帅了啊啊啊啊！”回身抓上自己的书包就往门口蹿。

“什么玩意？你去哪？干嘛去？吃饭了啊喂！”

“实验室！不吃了！”

“你给我回来！”

回答他的是哐的关门声。

“看来是有重大进展。”罗庭信笑笑，“真是个不辜负任何期待的好孩子。”

“这话由你来说很奇怪，学弟。”

“没什么奇怪的嘛，毕竟我进入沉睡的时候，你们应该都还没来这个世界。时间过得真快啊，在老师的实验室照顾过的小鬼都长那么大了。”罗庭信回头朝沙发努努嘴，“说起来虽然我不清楚王源和老师究竟有什么渊源，但那种奇特的精神力我不会认错，老师一直都在研究那个。我年纪太小进不了核心研究组，但相关的种种细节不会有人比我记得更清楚了。毕竟对你们来说年代久远的事，在我看来就像上个月发生的一样。610的手术和实验都是老师主导的，你就知道格鲁·布丁不是空有其名。”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觉得这些和王源沟通更合适吗？”

“我想说，苏醒后的这段时间我从各种渠道查了当年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我，研究所爆炸，老师的死，以及其后很短时间内核心组所有研究员的秘密死亡，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我不和王源讨论的原因，是爆炸事故之后两年，王源才出生。怎么样？看上去两者完全没有关系对不对？但是，国家不会公开的那项研究，你的养父悄悄暗示过你的那项研究，所围绕的核心，就是王源的基因组——应该说，是王源那样的人的基因组。你觉得，我和他开口聊这个，合适吗？”

“你知道的其实不如你想象的多。”

“我知道，这话姚将军也说过。所以我好奇啊。”罗庭信从书包里翻出一个装着玻璃杯的密封袋，“王源的基因里面到底有什么啊？阴谋诡计，生生死死，渴望又害怕，全是因为这个。可是你看，”他朝王俊凯摇了摇手里的袋子，“这玩意明明很容易弄到手。这是王源在公共食堂喝水用的杯子，上面残留着他的唾液。只要给我五分钟，我就能拥有他完整的基因组。简单得难以想象。”

王俊凯没说话，嘴角冷冷地抿着。

“但是我不会那么做，除非王源提这个要求。”简单的一个抛接，杯子到了王俊凯的手上。“为了老师，我愿意站在你们这边。可是你也必须清楚，你知道的也不如你想象的多。你们周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全。所以你还是尽量不要让王源一个人比较好。认识我的人都死了是没错，可是做这项研究的人不可能都死了吧。”

“你是说这个研究还在继续？”

“这我怎么知道。但是，起码当年，和老师申请同样课题资金的，就不止一个组织。不仅如此，”察觉到沙发上的人轻微地动了动，罗庭信赶忙站起身。“这个杯子可不是我偷的哦。”

“什么？！”

“我拿自己用过的杯子，从你的老同学米鲁西先生的口袋里，换走了他偷的这个。”

——FUSE 056 TBC——

By 蟹膏老汤圆 2016年1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