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膏老汤圆

FUSE

 

009. 

 

王源仰天长叹，这下仇恨值拉大了。

少将终于整理完毕，回到二人面前立定。

“大师，您好。我是伍衷。”措辞礼貌谨慎，却高高扬着下巴。

“啊，伍四邻那老家伙的崽子？”老高话音刚落，王源一眼瞪过去，妈蛋您这不是认识么。

“家父一直记挂您。”

“是记挂我怎么还不死吧。让他放心，我一定比他能活。”老高仰脖把杯子里的咖啡喝掉，空杯子往王源的怀里一塞，“再来一杯。”

“壶里没了。”

“那就再煮。”

“咖啡喝多了容易老年痴呆。”让煮就煮您当开瓶盖中奖呢？

“早就弃疗了。”小兔崽子啰嗦个毛。

王源拎起杯子气鼓鼓地煮咖啡去了。

“请问这位是……”伍少将的余光掠过王源的背影。

“我孙子。”

“您并无家眷。”

“干的。”

意料中的冷场。

“我就不绕弯子了。大师，我是来为犬子拜师的。阿舟，来。”后面半倚着门框的少年像刚睡醒一样迷茫地抬头，慢吞吞地向呼唤自己的父亲挪过来。伍少将皱着眉看着儿子的慢动作，想训斥什么，又咽了回去。“这是犬子伍舟，刚刚从伍氏家学毕业，在制甲方面很有天分。杜校长也十分欣赏他，只可惜校规森严，插班尚未成功。”

“拜师？拜谁啊？”

“当然是大师您啊。”

“哦，伍老黄鼠狼终于想在我身边安插小黄鼠狼当眼线啦。变聪明了嘛。”

“您误会了。阿舟于人情上十分木讷，真的只为求学而已。家学大考让他错过了统考，空等一年又实在可惜。”

“跟我有一毛钱关系么？”

“阿舟天资聪颖，是伍氏家学史上最年轻的毕业生。不会辱没您的。事实上，包括校长都认为，怎么看，他都比‘那位’更适合为您工作。”

王源捧着咖啡刚走近就听到这样一句评价，神情略有些尴尬。

“我不喜欢聪明的。”老高朝王源招招手，“我喜欢投缘的。”

您直接说看脸不就完了。王源翻个白眼走过去，找个托盘把有些烫的杯子放上去，再递给老高。

“也许您和阿舟聊一下，看法会改观。”

“没有这个必要，老伍家的，你还不明白么？”老高翘起二郎腿，“重点不是你儿子是什么样的孩子。重点是我不可能接受任何人硬塞给我的东西。”

“父亲！这简直欺人太甚！我们何必跟他啰嗦……”

“阿临，住口！”伍少将喝住激动的长子，垂手整理手套上的褶皱。“既然这样，那么很遗憾，大师，我们无法互惠双赢了。本来我听说您在寻买黄碟晶，而我伍家碰巧掌握这种稀有矿石的丰富并且唯一的货源渠道……”

“啊，那啥，万事好商量啊大侄子，源儿还坐在这干嘛快去给倒咖啡啊大侄子不是我吹，我这孙子咖啡煮的真不赖……”老高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忘回头冲王源猛眨。

给人抓住小尾巴了吧老不要脸？王源斜过去。

就是不要脸了怎么着？老高斜回来。

端了咖啡回来，王源看到伍少将已经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心里一乐，双手递给伍少将，自己静立在老高身后。

“那就这样说好了，黄碟晶到位，这孩子进来。”

“一言为定。”

“不过我可不是因私废公的那种人。要插班有个前提，这学期跟着现在的制甲系一年级一同期末考，成绩不能低于E班平均分。”

“我们是没问题。不过，大师不该一视同仁么。”伍临带着寒光的眼神刺得王源鼻尖痒痒。“您的这位高徒，想必有什么特别之处担得起您的青睐了。”

老高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源如遭雷击的表情，轻笑，“当然，源儿自然也会一起考。”

啊啊啊？什么什么？这是什么展开？爷爷您老年痴呆又犯了吧我啥也没学过考个毛线考啊能不这么坑人么让人家安静地做个保洁小妹不好么啊啊啊啊啊！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王源重新坠入了恐慌的深渊。

 

“训练暂停？”

“是啊学长，这两个礼拜都不知道够不够呢，我早晚要被爷爷坑死。正好关灯训练那边也瓶颈了，让我请两个礼拜假嘛，拜托拜托。”通讯器那边的王源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王俊凯。

“可以是可以啦，但是你不要紧吗？大师为什么突然让你考试啊？”

“唉，话说走后门本来就不应该嘛。”

“好吧，那你加油啊。用功别忘了吃饭睡觉。”

“嗯！学长训练也加油！”

关掉通讯器，王俊凯面对画着二十五盏灯的电子板发了会呆，收起了写写画画的笔。看看时间，收拾东西走向更衣室。

“这不是千的驾驶员么。”

“准尉。”王俊凯认出大休息室里四年级生中为首的伍临，停下脚步行礼。

“程中校说你最近的对抗训练总是缺席，看来是胜算在握啊。”

“准尉对我的训练情况很感兴趣嘛。”

“毕竟是我们千的驾驶员嘛，也是军部的财产，日常管理是军人的义务。”

“那真是劳您费心了。”侮辱性的话语没有给王俊凯带来任何影响，“领着准尉的军贴，操着将军的心，您真是任劳任怨呢。”

“你少得意。你的名声不过是靠着千的性能得来的而已，继续伺候上面那些老家伙吧，小心人家一个不高兴把它收回去。到时候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狗。”

“谢谢提醒。我会原话转告上将知道的。”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伍临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次的校长杯有个惊喜给你哦，估计学校很快就会公布了吧。依我看，简直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新规则呢。好好期待哦。”

王俊凯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大门。打开通讯器，拨通。

“泰勒，你有空吗？”

 

王源正对着结构力学的教材抓耳挠腮。刚刚去蹭了一节复习课听，好好的同盟通用语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回到仓库继续愚公移山的时候蚊香眼还没缓过来呢。想起这事他就气，已经这么着急了，老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仅没减免他的清洁工作，杂七杂八的小事情还越来越多。期末考试要求初级材料学里还有至少八十种基础材料的外观特性处理方法和反应原理熟练掌握，他刚死记硬背了四种，就又被打断了。

趴在磁浮车里往外看了几眼，王源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研究结构力学。老高拉他上车的时候没说去哪，他也不怎么担心会被卖了。说起来听说那个叫伍舟的男孩也收到了研究生邀请函，不过不是老高个人的研究生，而是复兴研究所的研究生。虽然王源蹭课的E班的同学大多都直呼羡慕，外加对他冷嘲热讽让他不明觉厉，但是他还是觉得老高把不爱要的东西随便找个地方甩出去才可能是真正的原因。

不久，自动驾驶的磁浮车缓缓停下，王源跟着老高下了车。安静的街头转角处，林荫道和飘香的点心铺子。以及眼前这个……不是古代的公用电话亭嘛？老高拉开门进去拿起听筒，看王源站在原地，不耐烦地回头道：“还傻站着干嘛？进来啊。”

“哦。”王源懵懵地挤进狭窄的电话亭中。

老高拨通了一个号码，说了句“是我”，王源就觉得脚下一震，四周忽然一片漆黑。面前再次亮起来，打开门，王源吃惊地张大了嘴。

这是一个巨大的淡绿色空间。淡绿色的走廊和天花板，被绿色玻璃隔开的大大小小的房间，来来往往的人都身穿着淡绿色的工作服，就连他见都没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仪器设备都泛着绿光。

“爷爷，这里就是那个什么复兴研究所么？竟然是在地下！”

“啥？那帮老家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美丽的眼光。这是你爷爷我的实验室。漂亮吧？”

“啊？爷爷的实验室不是那个仓库嘛？”

“啧啧，你都说那是仓库了。来，不浪费时间，咱们赶快做正事。”老高拉着王源的胳膊，穿过宽敞的走廊。王源还没来得及和路上对他微笑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就被推进了一扇门。图书馆一样的一排排书架整整齐齐，可上面不是书，而是数不清的空间钮。每个架子上清楚地标着符号和编号。

“这么多空间钮，装的都是什么啊？”

“制甲材料。”老高换上工作服，给王源也拿了一套，“这里有目前可考的全部制甲材料。不过有的数量比较少。”老高戴上手套，拉过王源的手腕调出图鉴里的一个子目录，“把这些找出来，拿到旁边那个房间去。”

“哦……好。”按照目录上的编号找到对应架子上的空间钮，抱在怀里走进隔壁的房间。

“喏，自己照着这个步骤慢慢做着玩吧，有问题去左边尽头的那个门找我。”老高指指全息投影上的内容，拎上装着王源煮的咖啡的水壶就出门了。

王源读着读着才发现，投影上的内容是基础零件手工制作的步骤，而他刚刚找来的这些材料，恰好都是期末考试要求记住的那些。

王源觉得有点感动。爷爷虽然坑了他，可这明显是希望他成功，给他吃小灶。打开水浴锅预热的时候，他的眼睛湿湿的。兴高采烈地熟悉材料，按照教程一步一步制作的王源，直到期末考试到来的那天才知道，手制零件是彻彻底底的超纲内容。

练习了一个下午，王源做出了三套组合型基础零件。这些零件在膝盖、肩膀等关节处大量应用，柔韧性、精确性和导能性的要求很高，但消耗也是巨大的，需要经常更换。王源做出的三套属于同一类别的不同设计，是检修中最常用到的替换零件。

老高拿在手里反复看，并没有做声。王源翻阅着教程后面的内容，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些都做出来。忽然，他看到一个模型觉得似曾相识，脑海中灵光一闪。

“爷爷！这个东西是什么！”

“啊，那个是脊柱块。是一种比较少见的支撑型的零件。传说在手制机甲中，还能起到类似哺乳动物的脊椎一样的反射神经中枢的作用，可惜机理已经失传了。你对这个感兴趣？哦……需要的原料也不多，做来玩玩吧，正好试试新淘到的黄碟晶~源儿爷爷咖啡喝完了~”

“我这就去煮！”王源兴致冲冲地跑出房间。

一想到那个有着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个连接点的零件，他就兴奋得想要尖叫！

——FUSE 009 TBC——

By 蟹膏老汤圆2014年9月14日